「這個時間落伍的計時機無意中對人生包涵的諷刺和感傷，深于一切語言、ㄧ切啼笑」。
— 錢鍾書 圍城
前一陣子在台中印月跟幾個朋友喝茶聊天，聊到錢鍾書「圍城」裡的名言︰「婚姻就像圍城，在外面的人想衝進去，在裡面的人想衝出來。」聊著聊著不禁興起了重讀這部傑作的念頭。
上次讀這本書是十餘年前唸書的時候，在學校附設的書城裡頭當書店老鼠時的事兒，而且看的是英文譯本，想想在那個年紀的英文程度與人生閱歷，又在書店裡頭一邊罰站一邊囫圇吞棗的讀，能有多大的體會和領悟？充其量只是對情節知道個梗概而已。這十幾年來跟朋友談到這本書，翻來覆去也就是「婚姻就像圍城」這個妙喻而已，這樣的我倒有幾分像書中主人翁方鴻漸這種偽高級知識份子，為了跟父親岳家有個交代走投無路下跟愛爾蘭人買了個克萊登大學的假博士學歷，不過話說回來我連個假博士學歷都沒勇氣去搞，恐怕比方鴻漸還不如，想到此處不禁啞然失笑。
於是乎上網買了這本書來讀，禮拜天剛好小舅子結婚，樓上樓下岳家忙著辦喜事熱熱鬧鬧，我躲在房間裡看「圍城」，在婚禮的場合躲在一旁看這本講一個人如何一步步身陷婚姻圍城乃至於最後坐困愁城的書，感覺上有些諷刺、犬儒、還有幾分臭老九的淡漠與精神勝利的快感。但無論如何這本書是寫得極棒的，對於那個時代知識份子虛榮又熱中功名的醜態有「儒林外史」式的描寫，對於部分女性(如方家的二奶奶和三奶奶以及婚後與主人公重逢的蘇文紈)尖酸刻薄炎涼勢利卻又表裡不一的惡形惡狀更是刻畫的絲絲入口，而情節的鋪排，人物心理的描寫，語言文字的精煉更是不在話下，錢鍾書的筆法讓我不斷想到張愛玲，或許要像他們兩位這樣同時有極深的中英文造詣才能寫出這般精采的作品吧！這樣的文字近來的作家是看不到了(或者這是因為我自己讀書不多孤陋寡聞)，差相彷彿的，我想得起來的只有朱天文，以及已經不在世的邱妙津，這般的書寫原本少有，所以值得珍惜，值得一讀再讀。
昨晚展卷一路讀下來，終卷時不知不覺已然深夜，掩卷時的心情，也不知是感傷，還是悵惘？常言道︰「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殊不知談戀愛只要幾年光陰，婚姻卻是一輩子的事情，就像書中說的，真正的人生，要等到婚後才開始，這些道理，那個當年在學校書城裡罰站看書，生殖欲望充腦的年輕人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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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8/12/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