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時候,二姐有一次跟著母親到工地上工,一不小心割傷了手,二姐跟母親說,他的手受傷了。
「壓著」,母親一邊忙,一邊不耐煩地說。
二姐覺得奇怪且委屈:「我都受傷了、流血了,你怎麼叫我壓著傷口」?
後來,他才知道,母親的意思是要他壓住傷口上方的血管,先把血止住。
我大學二年級的時候,上英國文學,教授是孫述宇先生,他是耶魯大學的博士,也是享譽國際的古英語、拉丁語學者,考期中考時,他笑著跟我們說:「你們不妨用中文作答,要不然,你們寫的英語,我看不懂」…
「我們不是外文系嗎」?我心裡充滿疑問。
很多年以後,我讀了孫教授於1977年在香港中文大學(沒錯就是前陣子被警察包圍的中文大學)任教時,所寫的「使用中文是中大的使命」一文,他在這篇文章裡提到:
…「文學的探討,須有極其有效力的語文工具。研究外國文學,一方面需要相當的外文基礎,否則外文作品都看不通透;但到整理自己的感受時,就需要母語。我們閱讀之時,內心的感受與反應,是非常複雜的,矇矓隱晦,糾纏不清,自己都很難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要把這些混沌一團的反應弄出條理,必需有很靈敏而且貼切的語言才有希望,深刻精微的文學,活動在人的心裡,在情感的源頭、靈魂的深處,在這兒,外文也許偶然會閃過,但經常出現的語言,怎會不是母語」。
我恍然大悟,也深覺慚愧,在本科畢業這麼多年後,才弄清楚了教授的用意,要不是後來有機會讀到孫教授的文章,我可能一輩子弄不清楚教授當初的用意。
順道一提,因為自己曾有這麼一段歷程,所以我前一陣子看到有人竟然主張「母語在家中學」時,深深覺得那簡直是鬼扯。
教與學,豈是容易之事?
教的人所傳達的內容,往往背後有很深刻的道理,但如果學的人沒有相當的知識或背景,可能會難以理解,甚至會覺得沒有學到東西。
姑且不論學習者的程度或心態,學習成效不彰,教學者的自以為是,其實也要負上部分責任。
我舉個最近發生的例子。
我們公司有家客戶,我們擔任他們SEO 顧問,有一回我去他們公司分享了一些經驗和做法,這些做法觀念很新,分享的時候,我心裡很興奮,覺得對客戶會有很大的幫助。
結果客戶窗口私下找我們同事溝通,說這些內容不是他們想要的。
這幾天,我們又去這家客戶公司開會,這次我學乖了,改分享一些比較基本的做法,並且一步步告訴他們怎麼實作,客戶聽完整個眼睛亮了起來,跟我們說他們對接下來流量的成長充滿信心。
你覺得好的,不一定是學習者想要的,反之亦然。
這幾年教課下來,我個人很深的體悟是:在台灣這個相對於對岸的培訓小市場,數位行銷這樣一個利基的主題,教授某種行銷方式或工具,在這樣一個細分細分再細分的領域,有培訓單位願意開課、同時能夠開成課,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老實說,真的也很難細分學員的需求,所以我個人對培訓單位招生時無法細分TA,雖然無奈,但還是抱持著比較寬容的態度的,但當我們體諒培訓單位,回過頭來壓力就回到講師身上,因為很難同時滿足每個人的需求,所以講師真的在教學方法和內容上真的要隨機應變,同時要隨時作好被罵的心理準備。
Be Water,被罵、被批評,誰都不好過,但真的要告訴自己不要太在意,重點是要能夠找到問題作出調整,我個人的觀察是:在台灣教數位行銷,如果只依賴固定套路,如果只有三板斧,很難走的長遠。
你有沒有Free St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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